十六不是石榴

敬没有绝对正确的真理,敬有绝对自由的选择,敬不随波逐流的自我,敬情感信仰和骚动,敬一切禁忌,敬佛陀,敬同性恋,敬任何性恋,敬智人,敬布兰诗歌,敬冷漠,敬信息论,敬共情,敬狂喜,敬marihuana,敬sodomy, 敬S&M,敬搅拌冰茶的声音。

亲爱的,
我们是一切。
——《rent》

【云次方】《有借无还·老上海》

哈哈哈哈哈哈,我又来了。

ooc是我的,云次方是真的。

记不记得上一篇深呼晰中的当铺郑老板?没错,大四角怎么能放过呢?或许是血液里有一部分“上海血统”的原因,我对上海,特别是老上海有着迷之执着。那么云次方的故事要来了。


老上海有一个很奇怪的特点,就是他既推崇艺术,又是权钱浮沉名利场。

阿云嘎有一块心病,那就是郑氏典当行里郑云龙手上的一块怀表古董。

是一年前当给他的,放了几万块,这几万块撑起了他的话剧社,当期三年。

说起来郑云龙是一个很奇怪的生意人,跟那些身上铜臭味重到令人作呕的,锱铢必较的当铺老板不同,有什么人去他那里,无论是什么当名贵珠宝房契地产,还是什么破棉袄,旧皮靴的,他总是淡淡的嗯一声,一副没睡醒的样子。如果有什么不长眼的发问,他也不恼,只是抬起眼来看你一眼,眼底的水色映得你觉得自己就他妈是个混账,再不敢对他提出什么异议。

仿佛不是你照拂了他的生意,而是他施舍了你。

不过也是啊,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,谁会去当铺呢?

阿云嘎不是汉族人,是内蒙的,来了上海开话剧班子。话剧班子里人多艺杂,会唱戏的也有,会跳舞的也有,会哼个歌说段相声来段杂技的都有。

话剧这碗饭,还是不太容易吃的。没有大米,窝头,红薯,玉米棒子也得吃。就算是这样,话剧社还是一天比一天揭不开锅。阿云嘎明里暗里贴了不少钱,赔了不少笑脸,收效甚微。

趁着后台送花的时候,有个吊儿郎当的阔少,仗着家里有钱,调戏台柱子小漂亮,被甩了一巴掌,这事儿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“嘎子哥……”小漂亮怯怯的说,他知道这一巴掌算是把他哥辛辛苦苦找的路子给打没了。

“没事儿,这种人渣该打,没事儿啊,没事儿……”阿云嘎哄着念着,心头涌起了一阵阵莫名的悲哀来。

再这样下去,就真的真的要揭不开锅了,遣散了众人,阿云嘎回到房间里,思来想去,从暗格中拿出了一个木匣子,披着月色向城西走去。

“吱——”

推门时候的犹疑,让木门的声音都走了调,明明电灯早就已经普及,屋内却燃着蜡烛,烛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淌,躺到桌面上的盘子里。

墙角的沙发里坐着一个人,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,他的面容在跳动的烛火中显得不太真切了,阿云嘎只能记得尖尖的下巴,和在黑夜中发光的,猫一样的,狩猎者的眼睛。

“坐吧,我给你倒杯喝的。”郑云龙拍了拍身上窝着的胖子,胖子不情不愿的挪了挪屁股。

“要不要开灯,胖子喜欢蜡烛火,反正我也不看书,也不理帐,你喝什么,茶?咖啡?天那么冷来点酒吧……”

好高的一个男人,在房间里自说自话的忙活着,见到他这个样子,阿云嘎也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跟他谈生意,只能按他的意思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。

昏黄的蜡烛光里,那个背影兀自忙碌着,洗洗刷刷,西洋酒精灯的火焰包裹着中式的白瓷,滚烫的,把心上烫开了热辣辣一片,灼热扭曲的空气,把瓷瓶揉成了白色的光芒,阿云嘎窝在沙发里,身上长出了一丝一缕的倦怠。

太累了,真的太累了,快撑不下去了。

眼皮子不由自主的开始打架,像在生死狩猎场上亡命的兽,找到了一个完全信赖的洞穴,郑云龙就是给了他这样的一种感觉,被那种暖黄色包裹吞噬的感觉。

郑云龙一回头就看见了在棉布沙发上小鸡啄米的阿云嘎。

唇角忍不住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。酒一不小心太烫了,他放在一边,半跪在阿云嘎面前,抬头看着这个男人,他有点好奇。

这个人脸上褶子有点多,但一点也不难看,就好像是……成熟男人的魅力?

郑云龙被自己矫情的用词逗笑了。他的眼睛上,有明显的蒙古褶,细细长长眼角上挑,不那么凶的时候,竟是会带上委委屈屈的媚意。唇是薄的,剑眉星目。

房间里飘满了柚子酒的蜜香,浓稠而清新。

阿云嘎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,一睁眼,就看到半跪在自己面前,盯着自己看的郑云龙。

半长的发披下来,脸微微抬起,眸底亮着少年般好奇的神色,他的姿势很是奇怪,就像是护着自己,生怕自己一头栽倒似的。

他开口:你很累吗?

“嗯。”阿云嘎开口,喉头突然滚烫,粘乎乎的,委屈的鼻音不自觉冒出来,眼角热到胀痛,再控制不住那种疲惫,鼻尖酸酸的。

忍住,阿云嘎,你是个男人你不可以哭,你是支柱,你不可以……阿云嘎一直是这么告诉自己的,可他突然就被拉入了一个怀抱,一个声音响起。

我嘴笨,我不会哄人,但是从小母亲就是这么做的,你好些了吗?

所有的防线被一个陌生人的拥抱击溃,阿云嘎也不想去管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是不是很奇怪。

重心,疲惫,孤独,在那一刻被这个人接过,他动了动肩,替自己背起,说,你歇一歇。

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滚落,怕丢人似的,阿云嘎把脸埋进郑云龙的颈窝,他嗅到一种味道,很多年后他才知道,这个味道叫岁月。

郑云龙也嗅到了阿云嘎身上的味道,那种叫风霜的味道。

岁月与风霜,或许本该就是一路人吧。

酒好了,挺甜,甜到生活都没有那么苦了,酒里有柚子皮的苦味,是一种药的苦,又好像是这个甜味本该就这样,一点点的,两个男人在烛火下喝酒,酒穿过身体落入胃里,打开一条路。

胖子窝在角落里打了个哈欠,甩了甩尾尖,团成一团睡了。

郑云龙胁迫阿云嘎带自己去话剧排练:“金主爸爸不能来视察一下产业吗?”

阿云嘎没话说,毕竟就算一块古董怀表,再值钱也当不了这么多钱。

一不注意,郑云龙就在中场休息的时候蹦到了台上,阿云嘎从未见过这么活跃的郑云龙——他以往都是连话都懒得说的——他开始唱一首歌。

as time flies and flies

always flies someday we lose

we will lose something

听飞鸟的声音,像为离别煽情。

黄昏快过去,凡人谁也不能喊停。

这首歌。

似乎是黄昏时,众鸟飞逝

阿云嘎渐渐坐直了身子,大脑不受控制的,开始编排一个关于王子,飞鸟,金丝眼镜,白衬衫,半长的发,深情的故事。

郑云龙带着光走下台,两个人互相看着,同时开口。

你/我来当我/你的男主角好不好?

两个人同时一愣,笑了。

那是一出小小的戏,总共不过10个演员,40分钟,更是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是郑云龙一个人的独角戏,但他一个人站在台上的时候,阿云嘎不觉得空,无论是台上,还是心里。

或许郑云龙天生属于舞台,这出小戏之后,阿云嘎的话剧社开始红,火得一塌糊涂,没有郑云龙的戏也座无虚席,更不必说那些郑云龙的粉丝了。

坐在台下看郑云龙唱歌的阿云嘎想,

黄昏快过去了。

不,

别忘了黄昏之后,

是黑夜。

那是一个动荡而混乱的年代。

阿云嘎在百花厅遇到了一个叫王晰的人,他穿着棕色的风衣,身边跟着一个叫周深的年轻人,他们喝着小酒,在纷乱而喧闹的纸醉金迷中清醒。

王晰说:嘎子,我们也不求你干什么,能不能排一排这出戏,演一演?

王晰说:我们不要你走流血的路,我们只希望你帮我们叫醒的人民能多些,再多些。

王晰说:嘎子,现在是国家危难了,嘎子。

阿云嘎没有回答他,回了话剧社,郑云龙带着一身寒气从当铺回来。这几日来典当东西的人越来越多了,这位爷没那么自由,好不容易得了空过来给送个羊肉汤,刚进门就看到阿云嘎盯着一个剧本发怔

“先喝汤。”

郑云龙抽走了剧本开始浏览。

沉默,是无边的沉默。

这两个人经常会陷入长久的沉默中去,但并不尴尬,相比苍白的语言,他们似乎更擅长于用气息与磁场交流,懂就可以了,管他用什么办法。

羊肉汤里放了当归,有人说当归是当夜归来的意思,无聊的人就是会瞎扯。枸杞飘在汤面上,是星星点点的红,好羊肉的奶膻味吊在蒸汽上,向上,是两个人,两个静止的人中间唯一动的东西。

“这出戏一演,就没有话剧社了,现在所有的所有都没有了,不光是话剧社,我们可能真的要流浪了,大龙你……”

阿云嘎开口,嗓子里涩涩的发刺。

“嘎子,想演就去。”

郑云龙打断了他,他知道阿云嘎只是在说服他自己而已,郑云龙开口问:“你还有钱吗?”

阿云嘎一愣,苦苦的笑了。

有,但是演这个就不够了。

郑云龙出门,两刻钟之后回来了,掏出了一份合同,上面的数字令人咂舌,这是郑云龙能拿出来的所有。

阿云嘎总觉得郑云龙是一个魔鬼,总能干出让自己想哭的事情。

“我不要。”

“谁说是给你用的了?借的!”

郑云龙掏出了一份收据,阿云嘎慢慢的看,一边哭一边看。

“你把你自己当给我吧。这么多钱呢,你还不清就给老子一辈子待在当铺里吧。”

阿云嘎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白痴要在这个风口给自己说这个。

但这确实是一个商人能想出来的最浪漫的告白了,他按了手印,一笔一画写下自己的名字。

“少废话,快拿钱来。”




三年过了,在小小的公寓楼里,郑云龙包的饺子:“过年了,新年快乐嘎子。”

阿云嘎苦着脸掏出一张收据:“怎么办?郑老板,到期了,可我还不起了。”

郑云龙洗了手走过去,低头给他一个长长的吻。

那你拿下半辈子来换。

阿云嘎他的左胸口衣袋里多了一块怀表,它走动着,与心跳同拍。

评论

热度(20)